从现在起,你要做好在穷困潦倒中度过余生的准备。
我曾经在广东一个寺庙混过三年。这个寺庙还不是那种偏远小庙,而是广州的一所大庙,位于闹市区,人流如潮,香火鼎盛,在南方佛教圈子里无人不知。这么说吧,如果寺庙也能像985、211一样划分出层次,那我所在的这所大庙,绝对算得上清北一般的存在。千真万确,我入职的第一年,寺庙住持在内部年会上不无得意地对我们说:“我们去年净收入有所下滑,但依然有3.5个亿的入账!”
这还是在疫情最严重的21年,百业凋敝,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的情况下。
但是如果你在庙里仔细观察,会发现一个很奇特甚至有点诡异的现象:你几乎看不到任何年老的僧人!我建议你中午用斋时分,在五观堂前驻足片刻,亲自验证一下我说的话。你可以数数有几个老年僧人。我敢说,你见到最多的就是成群结队、有说有笑从你面前走过的年轻僧人!看上去很多都是九零后。我在庙里三年,只见过一个真正的“老”和尚。他大概有七十来岁的样子,骨瘦如柴,留着花白的长须。我经常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大雄宝殿对面的长廊下,瞪着浑浊的双眼,望着空气茫然发呆。每次看到他都不由得心生凄凉。
年轻和尚那么多,而年老的和尚却看不到一个,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?那些年老衰迈的和尚,他们都去哪里了?
答案可能有点让你不舒服:都被赶出去了。
寺庙跟职场一样,一旦僧人变老了,无法再通过做道场、念经忏等法事活动为寺庙赚钱了,寺庙就会通过各种方法把他们逼走,比如给你安排最差的宿舍、给你多分配重活累活、开会点名批评你你、挑动其他法师孤立你等等,手段多的是。有一次一位法师跟我们说起这种现象,语带悲愤地说:“我们僧人为三宝贡献一生,可是临到老了,谁来照顾我们呢?”
僧人比职场中人更悲惨。大部分寺庙是不给僧人买保险的,连最基本的医疗保险都没有。绝大多数僧人一辈子都栖身寺庙,早已跟社会隔绝,也没有任何傍身的技能。他们大部分出家后都跟亲人断绝了联系,离开了寺庙,根本无处可去,连自身生存都难以维持。我本人就认识一个法师,他是东北人,在西部一个非常有名的寺庙当了快三十年和尚。后来被赶出寺庙后,生计无着,快七十的人了,只能靠去医院当护工、送外卖、打快递包裹等零活挣口饭吃,勉强活下去。
你现在还不算太老,工作了一辈子估计手里也有点钱。如果你执意要出家,我推测你最有可能遇到的情形时:寺庙揣测你的肥瘦(财产多寡)之后,会假意接受你出家。然后会用一到三年时间,想方设法忽悠你,让你把全部财产都捐给庙里(这叫”舍世资财,而求道法“)。等把你的油水全部榨干后,就开始不停挑你毛病,各种煤气灯PUA,给你分配各种你难以胜任的任务。直到你自己受不了,主动还俗。
最后,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上,你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出了庙。回望巍然耸立的寺庙山门,原本无比神圣的地方,在你眼中仿佛浓雾中的唐顿庄园,幽深莫测,诡谲变幻。你长叹一声,再一次孤独地走向喧嚣的红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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